第四十五章 乱局之人_醉梦大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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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乱局之人

  “这少年怕是要请老前辈喝酒了。”李隐笑道。

  “正是,老朽未曾邀他品茶,他到先来请老朽喝酒,倒也有趣的紧。老朽那时以为,看这少年身形动作,无一处不像个赳赳武夫,请老朽喝茶,大抵不过谈论些武艺,可谁知全然不是。”老叟摇头微笑,看来对那一次的相遇颇为满意。

  “他既不论武略,想必说的是文韬了。”

  “公子心性通明,一猜便中。那少年坐下时,见老朽年高,便唤了店家将些小杯来斟酒,劝我天寒且吃上一杯。老朽见他甚是诚恳恭敬,倒是一个好少年,正想与他说些武学之道,却听得他一声叹息。老朽便问他虎虎生风一个少年郎,可是家中有何烦心之事?他便道,‘家中虽好,国却有难。一身英雄志气无处施展,怎能不叫人兴叹。’老朽心道这倒是个伟少年了,只是不知他如何说法。再相询时,他就和老朽说出太平公主将乱的事情来。”

  李隐想着十年之前是先天元年,那时候今上虽未继承大统,却已经是人心所向的储君。由于先皇睿宗皇帝登基,全是托赖今上与太平公主之力,所以拨乱反正之后,朝政一分为二地由太平公主和还是太子的今上分掌,而朝廷宰相七人之中,更是五人出于太平公主门下,公主势力遍布朝野,隐然又有当年则天皇后自立称帝之势。可睿宗皇帝登基便是公主之力,若说他要废帝自立,那时节恐怕是谁也料想不到的,可就是这般重大的事情,竟然从一个华州少年的口中说出,“那时候太平公主逆行未明,他怎能够知道将国家有难?”

  “这也正是老朽所惊讶处。不瞒公子说,老朽于占星一道颇有涉猎,那时见帝星微动,西行时便有去长安一观之意。而这华州少年年纪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却能有这般见识,那可说是极为罕见的了。”

  “这人不但见识高明,更贵在年少忧国,有这般见识虽难,如此时时关心国家,那可就更难了。”李隐心中颇为赞许,不禁点头说道。“不知道,他与老前辈对弈,得了一个什么字。”

  “是个‘救’字。”老叟慢慢啜了一口茶道,“天下大势,得一‘救’字,他日便当是一个救世之人。老朽虽然身在方外,但能得见忠义节烈于微时,也算得是一种大快慰了。”

  “天下大势,得一‘救’字。若有救世之人,岂不是便有天下待救之时,如此看倒是悲喜参半了。只是不知道,这个少年既然能救天下,那坏了天下大势之人又该身在何方,更不知道,这天下大势是个如何坏法,但愿不要太坏才是。”李隐说着一叹,想到这少年十年前十六岁,其一生之中若能有救世之时,那自己年岁与其仿佛之间,也该身在乱世之中了,念及此处,想着乱世中离乱种种,心头忽然略过一种说不出的难过。

  “冥冥之中自有天道。”老叟见李隐沉思不语,面上微微现出忧愁,温言劝他说道,“公子也不必太为难过。这天下大势所以成就,乃是棋盘之上所有棋子,不分黑白共同结成。天道自有轨辙,人事却也并非全无功效,否则老朽也不必每逢十年,便到处寻人品茶对弈了。”

  “老前辈点拨的是。晚辈思及后事,一时心盲,反倒误入歧途了。”李隐欠身施礼。

  “公子忧天下在天下人先,足见心地宽厚、思量深远。既然公子念及此处,那咱们暂且撇了这‘救’世之人不说,去说说那‘乱’世之人,到底是何模样。”

  “老前辈请讲,晚辈洗耳恭听便是。”

  “好。如此,老朽接着说,在华州别了那习武少年,老朽念及身上茶尚有余,便想寻那第二个十年冬雪不归之人。一路上西行而去,中间情事颇多,也不必累赘一一述说了,只是辗转在凉州随了些商客,来到漠北突厥部落中。北地春日来得晚,那时是在三月月中,塞上仍有大雪降下来,那一日老朽在帐子中闷得久了,心中忽然灵光一点,心道不如就此而去。于是收拾了茶品棋盘,与那好心收留商客留了别帖,便自走了。”

  “那时节满原雪气磅礴一片,景致虽与中原不同,倒也别有天地,显出格外壮阔。只是老朽微微有些失落,便是因当时并未寻到第二个十年冬雪不归之人,其实这倒不是因为别个,而是塞上草原部族中,几乎不见会弈之人,更无需提擅弈之人了。心中虽然失落,却也只好随了天意。谁知道眼见快离了部落,却见几个八九岁大的少年围观嬉耍。老朽近前驻足一看,心中大喜,原来是一个稍长些的孩子在教其余几个下棋。”

  “他便是第二个十年冬雪不归之人了。”李隐点头道,见老叟锁眉深思便不再言语。

  老叟望着李隐缓缓说道,“那年岁稍长的孩子不过只有十岁,棋艺却十分精湛,隐然便有大国手的风范。老朽看他教着身边的几个孩子,指点拨弄间,许多费解难懂的局面便一一被他化解,只是由于他棋术高出身边孩子太多,纵然怎样解释,其余的孩子太过年幼,也不能听个明白。于是老朽自然依照前例,请他品茶下棋。”

  “公子方才于棋局中已经悟道,知道这一局天下大势,若是对弈之人逼迫的紧了,棋中自然生出数倍反击之力。所以昔年太宗凭借真龙之身,成为破局之人,那是冥冥天数所定,而非人力能及。但这十岁孩子仗着棋力超绝,对老朽所布下的棋局一味杀伐,是以渐渐便落了下风,老朽当时细心观察,本在言语之间多有提醒,可这孩子竟然十分执拗,不听人劝,眼看一局将近,棋盘上模模糊糊的显出了一个‘败’字。”

  “一个‘败’字,不知该作何解释。”李隐思量道。

  “是啊,老朽那时才突然明了,这天下大势棋局最难的,其实不在寻找对弈之人,而是见了谜底后,能够寻到一个解释的通的说法,这‘败’字,或者说取‘败坏’之意,也说不定。”

  “‘败’尽天下大势,如此说这可不是什么好字,老前辈何以把这‘败’字,解成败坏之意?”

  “呵。这故事还未说完,当时那少年见了‘败’字,已是满心不悦,老朽本想与他解着‘败’字之意,那少年却问老朽道,世上成败不由人算,你这一局棋就能断尽天下大势,岂不是笑话,你说他是个‘败’字,我看却是一个‘乱’字。老朽问道,‘这棋盘中字迹虽然不甚清晰,但一个‘败’字如此清楚,眼见只差了一捺未完而已,如何是个乱字?’那少年却昂首起身,顺势将棋局一扫,棋上面貌自然全都乱了,只听他高傲说道,‘现下是不是一个乱字了?’说罢,便哈哈大笑着去了。”

  “十岁孩子便心性如此,只怕不是什么好事。”李隐忧虑道。

  “公子所想与老朽一样,那时老朽见他乱了棋局后,当然吃了一惊,去看那孩子时,才更让老朽惴惴不安。”

  “老前辈看见了什么?”

  “是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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