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你又真比我们高贵多少?!(第一更_大秦国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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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你又真比我们高贵多少?!(第一更

  第297章你又真比我们高贵多少?!(第一更)

  阳夏县。

  春耕已到了末端。

  正常而言本该没多少人的田间,此刻依旧有很多农人在耕作。

  正用铁耒松土翻地的女人停下手中活路,抬头拭汗的同时,瞥了一眼前方裸着黝黑脊背的男子,黄瘦的脸膛上弥漫着一股木然及心疼。

  他们一家的田地早就耕作完毕。

  只是自己良人这次是从县里逃回来的,这段时间不知为何官府没有来查,也是让他们得以将自家田地耕作完毕,只是官府的官吏何其暴虐,自己良人又做了如此‘恶行’,定然是会被官府后续报复的。

  而吴广回来这段时间,一直埋头在地里耕作。

  他很清楚。

  官府不会给自己留太多时间。

  这十来日,官府之所以不派人抓自己,便是因为那皇帝就在陈郡不远,担心引起皇帝的注意,但皇帝不可能一直待着不走的,等到皇帝一走,这些人就会显露原形,到时自己的处境将会无比艰难。

  他倒是不怕被官府针对。

  大不了一死。

  甚至若真是被逼急了,他都敢跟那些狗官拼命。

  只是这样一来,就苦了自己妻儿。

  想到自己妻儿,吴广原本很强烈的杀意,瞬间就心软了下来。

  只是松土的劲儿更大了。

  不知劳作了多久,整个田地都已全部翻松了一遍,农妇淡淡笑了,很是满意道:“良人,今年我们家的田是附近耕的最好的,今年我们家的收成一定也比他们多。”

  吴广回过头,望着同样黝黑肤色的女人,气恨恨道:“再多有什么用?官府收的也更多。”

  “这些该死的县官不换,我们的日子就好不了。”

  女人疲惫笑了笑,眼中充满了无奈。

  吴广也沉默了。

  良久。

  吴广想到县官的那丑恶嘴脸,终究是狠下了心,冷声道:“等今年收成完,就把地卖给那些封主吧,这日子过不下去了,我这次中途从县里逃回来,定是被那些县官嫉恨上了,按那些县官的豺狼秉性,不会那么轻易放过我的,与其继续在这里被各种针对折磨,还不如干脆跑了,我听说我们里有不少人跑到云梦泽附近去了,你到时带着钱粮也过去。”

  “良人.”女人一怔。

  吴广露出一抹恼怒,黑着脸道:“这日子也该到头了,这几年我三番五次被征召,不是去修县城,就是去服徭役,还有就是戍卫,这次若非始皇巡行,根本就回不来,现在又为县里厌恶,只怕以后日子更苦。”

  “家里没有男人,你一个妇人,又怎么撑得住?”

  “还不如跑了得了。”

  “就算落草为寇,也总比现在生活好。”

  “就这么定了。”

  吴广根本不容妇人开口,直接就做主定下了。

  女人望着自家良人,又看了看地面长势喜人的麦子,最终长长叹气一声:“唉。”

  终于下定了决心,吴广倒是心中一松,也懒得再去耕地,噗嗒一声坐在田埂上,粗黑的手不断拭着额头汗珠。

  眼睛却飘忽的望着天空,眼神里充满着迷茫。

  他也不知自己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但再继续维持现状,他自己怕是要活不下去了,与其被折腾到死,还不如豁出去了,不过一切也要等到自家的麦子收成完后,想到还有几个月,吴广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晌午。

  天气正热。

  吴广早就停下了手中农活,坐在田埂上喝着水,也就在这时,突然有一个后生快步跑了过来,边跑还边急声道:“吴兄,不好了,那个天杀的县官来了,我刚才听人说他好像是专门找你来的。”

  闻言。

  吴广反倒显得很平静。

  他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了。

  “良人.”女人眼角泛出了泪光。

  吴广冷冷道:“就知道哭哭啼啼,横竖不就一死,有什么好哭的?”

  没多久。

  在几名县卒的拥簇下,一名头戴高冠,身着锦衣的中年官员,就出现在田埂间,此人留着八字须,脸颊肥大,走起路来一摇一晃,显得很是霸道蛮横,看着来的这名官员,吴广眼中的厌恶完全不加掩饰。

  来人轻蔑的看了吴广几眼,又看了看长势喜人的田地,嗤笑道:“吴广,伱倒是让我一番好找,你这急急忙忙逃回来,就为了这几亩烂田地?你可知要是坏了县令的事,那是多大的罪过吗?”

  “得亏陛下没有来,不然你还能站着说话?”

  吴广腰杆挺得笔直,不屑道:“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大事,我只知道,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若是连饭都吃不饱,哪还管那么多,反倒是你们,一个个人模狗样,早晚要遭报应。”

  县佐冷笑一声,只是望着吴广手中紧握的铁耒,眼色微微有些不自然,然嘴上依旧轻蔑道:“报应?那也是你们这些低贱人的,我们是何等身份,谁敢让我们遭报应?”

  “呵呵。”

  这名县佐叫宁行。

  他这次就是特意来警告吴广的。

  上一次吴广带人逃跑,可是拂了他的面子,连带他被县令叱骂了好几天,只是之前始皇在附近,而且始皇还派了一些官吏在四周视察,他不敢有太多动作,但在确定始皇彻底走远,而且确定那些视察的官吏也离开后,他便立即怒不可遏的找上门来了。

  他要让吴广知道。

  在阳夏这块地界上谁才是天!

  敢忤逆他们,那就别怪他们不客气。

  吴广冷着脸,不予理睬。

  见状。

  宁行也不恼。

  他毕竟是出身阳夏县的大族,还是有一番气量,而且他是何等身份,跟吴广这般低贱的人争执,岂不是落了自己名头?再则他已想好一百种折磨折腾吴广的法子,自不会在这时去犯昏,相较于一时的口头之快,见到吴广无力挣扎无力反抗,只能憋屈的低头,那岂不是更有快感?

  宁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角,高高在上道:“吴广,我这次来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你,我还犯不着。”

  “这次过来,是官吏有命令,需要临时征发一些人去戍卫,你们之前本就是县令因农时才特意放回来的,现在农耕差不多也结束了,你们也该继续回来了。”

  “记住。”

  “我不是过来通知你的。”

  “是命令!!!”

  “另外.”宁行看着地上绿油油的麦苗,冷笑道:“你之前提前逃跑的事,让县令很不高兴,因而你家今年的田租,会多收一成,作为惩罚,若是你有什么不满,还可向官府告官,我相信官府会做出正确判罚的。”

  说完。

  宁行一脸讥讽的站在一旁,欣赏着吴广的憋屈跟无奈。

  他最喜欢看到这一幕了。

  捉弄戏耍这些低贱农人,当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尤其是见到这些人满腔悲愤,又无可奈何的模样,更是让他感到无比痛快。

  “再加一成?长吏,我们每年已经交很多田租口赋了,本就难以活命,再加一成,我们一家老小这怎么活得下去啊,长吏,你就行行好,放过我们吧。”女人有些慌了,直接跪地求饶起来。

  宁行淡淡的笑了。

  他轻蔑的扫了女人一眼,不屑道:“你是在质疑官府的决定?”

  女人脸色一白,连忙摇头。

  宁行冷冷道:“不敢就对了,你要怪,只能怪自己嫁错了人,谁让你嫁的人,偏生喜欢跟官府作对呢?之前官府为朝廷多征田赋,吴广就伙同你们里的一些黔首闹事,后面朝廷又增派了一些服役的事,你家男人又带头闹事。”

  “这是我们在为难你们吗?分明是他在为难我们,为难朝廷啊。”

  “我们其实也很难办啊。”

  “你说,是吧。”

  宁行戏谑的望着女人,眼中的讥讽不加掩饰。

  女子早已彻底慌了神。

  吴广依旧沉默着,只是手中的铁耒攥的更紧了,心中更是有着一股怒火想宣泄,然看着一旁跪地祈怜的女人,却只能选择将这口闷气咽下,不过脸颊早就憋得通红,整个人更是怒的发抖。

  宁行双眼微阖,神色很是不屑。

  吴广的愤怒,他自是看在眼中,而这本就是他故意的,若是吴广敢当众出手,他身边的县卒可不是吃素的,殴打朝廷官吏,可是重罪,只是吴广能这么沉得住气,也属实有些出乎宁行的意料。

  不过宁行也不在意。

  他有的是法子针对吴广。

  毕竟这口怨气,他可足足憋了十来天。

  宁行看向吴广,目光冷冽道:“吴广,我说的有无问题?”

  “这是不是你自己的问题?”

  吴广低垂着头,始终是一声不吭,双眼早已赤红。

  宁行却并不想就这么放过吴广,他一脸横肉的瞪着吴广,就是要吴广亲口承认,他再次大声呵斥道:“吴广,你没听到本官在问你话吗?你现在就给本官回答,这是不是你自己的问题!”

  “你给我回答!”

  到最后。

  宁行近乎是吼出声的。

  吴广胸脯急促的起伏着,胸中的怒火已压抑不住。

  他仍在努力克制着。

  只是黝黑手掌中的铁耒,已明显向上抬起了一定弧度,也隐隐有继续往上抬的迹象。

  宁行唾沫横飞的怒骂道:“吴广,婢其母也,你是耳朵聋了?我问你话你没听到?我再问你最后一遍,究竟是不是你自己的问题。”

  吴广抬起头,双眸满是血丝。

  他嗓音嘶哑道:“是谁的问题,你心里没数吗?”

  “我吴广的确身份低贱,但也听说过一句话,布衣之怒,流血五步。”

  闻言。

  宁行哈哈大笑道:“布衣?你真以为自己头缠块黑布就是布衣了?一个低贱的匹夫,听了一些大话,就真把自己当回事?你需要清楚,你就是一个低贱的农人,过去是,现在是,今后也是,布衣?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你还不配!”

  吴广双眼冷若寒铁,冷声道:“不配?但你们又真比我们高贵多少?”

  “一刀下去,一样会死!”

  听到吴广的话,宁行脸色微变。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随即感觉落了气势,又让身边县卒往前走了半步,自己被护在中间,他冷声道:“吴广,听你这意思,你还想杀我?你可知杀人按律是什么罪,那是死罪,不仅你死,你一家老小全都要死。”

  “我宁族是何等身份?是你能够寄望的?”

  “别说是你,就算整个阳夏,都没几个家族比我们高贵,不过你这乡巴佬是不懂这些的,贵族,注定高高在上,也注定高你们一等,这是生下来就注定的。”

  “而你们本就是低贱的奴隶!”

  “一个奴隶,还敢对贵族张牙舞爪,你还想反了天不成?”

  被拱卫在中间,宁行说话也硬气起来。

  吴广没有开口。

  他心中只是很厌烦。

  他这几十年听了太多这种话了,他很不解,为什么有些人生来就能高人一等?就因为他们是贵族?但贵族又真比他们好在那?而且为何世人都在阿谀奉承这些贵族,都要讨好他们,哪怕是给自己背负沉重的负担。

  难道王侯贵族真就天生注定?

  他们真就一辈子低贱?!

  他不信。

  他也实在厌恶了这个肮脏的世道。

  这一刻。

  他很想杀人。

  他很想将这些该死贵族全部杀了。

  到那时。

  他倒想看看,王侯将相,还是不是那些人,他们这些低贱的人,究竟有没有资格也成为王侯将相?!

  骤然间。

  吴广心中的杀欲达到了顶峰。

  他很想去试试!

  他紧握铁耒的双手,已彻底松弛了下来,眼神带着几分冷漠,几分跃跃欲试,甚至已带着几分疯狂跟狰狞。

  宁行看到吴广那弑人的目光,整个人不由哆嗦了一下。

  他感觉吴广现在似乎状态不太对。

  那眼神分明想杀自己。

  但宁行只是在脑海想了一下,脸上就浮现一抹恼怒,他不信吴广敢杀自己,自古以来,哪有民人敢杀官的?

  吴广他敢吗?

  想到这。

  宁行狞笑一声,甚至注定朝前走了一步。

  也就在这时。

  突然有一个县卒跑了过来,高呼道:“长吏,刚才有县吏来报,似乎有几个官吏正朝这边赶来,而且看那架势,似乎还是始皇身边的随行官员,会不会是为我们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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