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
其实她从来不知道小哥儿跟黎是不是互相认识,但是当他走进来,见到御天这接近他一般高的人弹起身向他问好时,小哥儿有霎时凝住的神情,不过,应该也是见过场面的小哥儿,在一秒钟之内就完全没事一般的流露出满脸璀璨的笑容,也向御天问好之後,就秀给他们看他拎过来的ㄇ字型助行器,加上Ta-Dah的献宝音效;她看到这玩意儿,心里马上有啼笑皆非的感觉;的确,在她这样T弱而且会头晕的人来说,这东西的确可以帮她很多,只是,在同时,这东西给人”老”和”残”的感觉,尽管她知道这当然只是暂时;不过,无论如何,她在心里给自己一个”目标",就是下次上大号时她一定要可以自己走去,只靠这个助行器支撑,而不要再欠他几生几世还不完的恩情了
也许初见助行器时觉得有点可笑有点可悲,但是,当这东西真正到手,她才发现真的是感谢上帝的好用;小哥儿扶她慢慢坐起来,缓缓站起身,这东西看起来好大一个,好像很重的样子,其实却非常轻巧,而且十分稳固,她站起来试了一下,然後小哥儿帮她把高度调好,就让她扶着它自己站着.就算受过专业训练,而且身形高壮过御天的复健师挺立在旁,绝对不可能让她摔倒,但御天仍然努力尽责的站在一边,准备好随时接下瘫倒的她的模样.在这两位让她想到门神秦琼和尉迟恭的壮汉护两旁的情况之下,她拄着助行器移了小小的两三步,虽然没走到马桶,但至少有到厕所门边
虽然她移动的范围小过蜗牛搬家,但是复健小哥儿仍然热烈的表示鼓励,一对大巴掌好像铙钹一样奋力地鼓掌,御天也咧嘴露出欢喜的笑容;她不禁心想,御天有十足的理由感到快慰,因为她的进步,实在是等於他的解脱啊
小哥儿见御天在这儿,再加上他身型健挺,应该有本事扶持她,於是教他要怎麽辅助她自己在房里练习走路,同时也把助行器留给了她.她心想,这个小小的房间里,家私越来越多,而她对自己的期许,是有这助行器,就不要再用摆在床边的那个坐式便盆了
就算小哥儿在的时间很短,但是这样一遭"练走路"也耗掉她不少T力,她躺在床上半朦胧的休息,御天继续在他的笔电上忙碌.没有多久,她听到规律有致的打呼声,发现御天靠在躺椅边睡着.於是她静静地不发出杂音,让他好休息.护士进来看她,查看她的血压和点滴,见这个打呼的汉子在躺椅上,护士抿着嘴微笑,非常自然而然的讲话用耳语,走路都小心翼翼.不知道过了多久,送餐的阿姨来了,托盘飞进来的同时,见到在躺椅上打呼的人,阿姨於是领会的一笑,帮她把餐放到过床桌上,再把桌子移到她面前,“照惯例"帮她把盘盖都打开…
在阿姨轻手轻脚的做这些事的时候,御天"唔...”了一声,然後就从躺椅中坐起来,见到阿姨在张罗这些,马上礼貌地对阿姨说谢谢,接过手说他来就可以了
在阿姨走出房去之後,她向御天道歉说抱歉吵到他.御天看一下手表,耸了肩说:"无所谓啊,我随时都可以睡,也不要白天睡太多.”
他朝她的午餐看了看,发现主餐是蕃茄炖牛r0U和贝壳面,有面包,沙拉,也照样有甜点和茶.御天说了一句:"不错啊!医院很有诚意把你喂饱!”然後把餐巾拿出来帮她铺了,他照样坐在她对面,开始动手把牛油涂上面包给她,在她吃面包时,就再自然不过的把看起来已经炖到入口即化的牛r0U切得更细,把大片的沙拉叶切成小块,然後把叉子交给她
她接过叉子,说了谢谢,开始默默的,心思混乱的吃起来,入口的食物味道不错,心里却有一种复杂又沉重的的滋味.她吃饱,照样御天把剩余的餐清光,再度表示他不需要出去觅食.这不禁让她感觉又闷又怨,充满困惑矛盾的情绪;以一个病人来说,她的确感谢他对她b神蹟灵现还要匪夷所思的帮助和照顾,虽然绝大部份不是必要的,但是,老师可以不给口水文分数,在人与人之间,“付出”无论如何都会记在人情账上的.而且,更让人气竭难耐的,是他竟然这样进了病房就不再走出去,那她要到什麽时候才能够跟黎讲讲话呢?忽然她很荒唐的觉得,是不是她要想办法把晚餐多吞些下去,御天吃不饱那他总得到楼下餐厅去吃点什麽,这样她可以不用跟他J兔同笼从早到晚24小时…
但是,无论如何,她知道眼前最重要的事是要能起床走路,不只是自己去上厕所的问题,也不管御天在这个病房里呆到甚麽地步,就算回家去後真的很难见到黎,总之,日子得要过下去,她最终的目标是康复到一个程度,再接受下一场手术,所以,“走路"只是这一切里的一小步而已.饭吃完,御天照样帮她清理,然後她闭了眼休息,御天也回到他的笔电上.没有多久,住院大夫来了,她可以进食,药物可以口服,所以住院大夫表示可以把她的点滴卸除,只留下针头,贴牢在手臂内侧,以备不时之需.这对她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步,因为除掉了得要跟着她的那一袋,她的行动就方便很多.於是,躺在床上的时候,她储备T力,让眼睛休息,觉得还好的时候,就起床练习走路.她这样”躺下休息–起床走路”的循环,御天觉得对他来说是种负担,因为他以为她起床他就得奔过来,有”随侍在侧”的责任,所以他冒出一GU”你烦不烦啊?!”的愠怒,而她得要非常努力–其实是努力到用力的地步–跟他强调他真的不用管她在做什麽,他可以照他自己的计划和生理时钟做他要做,该做的事,她会估量她自的能力,做她可以做,应该做的事,他不需要替她担心
总算,就这样,他们开始各自在”圈圈”里做自己的事,御天过他的”笔电+打呼”的日子,她则进行"躺+走"的循环,而自顾自的互不g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ShAnG下床活动多了,身T的反应被自然唤醒,或是时间给了身T自行修复的机会,到下半午时,在非常谨慎小心,但是T力与意志力相当的情况下,她缓缓地迈步到了马桶,转过身来,把ㄇ字开口朝向马桶,很自然而然地就那样坐下去,拄着助行器的两边,稳稳当当的上了厕所.在那一刻,她有兴奋感动到涕泗纵横的激动;从星期四一早手术,到此时的星期二晚午,看起来好像也不过就只是几天的功夫,但是,对她来说,在受过这样的手术,被摧残到如果要从一数到十她整个身T是负五的情况之下,恢复到现在的五点五,那真是一条漫漫长路!她好想把手机掏出来简讯给黎,或是宣告全世界,相信关心她的人都会跟她一起高兴吧,不过,在同时,她也知道最好不要在马桶上久待,起码趁还有T力时把自己清理乾净,走回床上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虽然她不敢自信到有T力坐在马桶上发表八百字宣言,但是,至少,她心想,我可以自拍来纪念这”历史上的一刻”呀!於是她点了相机,伸长了手,朝着b较不肿和不紫的右脸,傻傻的绽出得意的笑容,就把圆圈按下去
然後她收拾好自己,站起身,拄着助行器伸脚把冲水杆踩下去,小心地靠在洗手台边洗好手,再从五合目慢慢爬下去,回到床边,m0着床垫坐下,把辅助器在床旁”停”好.当她整个人躺下,头触到枕头时,她不禁朝自己握了拳,在心里给自己好好的按了个赞,然後m0出手机,伴着御天的鼾声简讯了黎.想来黎可以感受到她在简讯里的欢呼尖叫和转圈圈吧,不到几秒钟,回覆咚进来,除了"gratutions!!”之外,破天荒的黎在简讯里用了一整排的烟火表情符号
握着手机,她觉得眼眶和喉咙都热热的,不尽然是感於自己的"成就",而是–黎这麽快回覆他,表示他的手机真的是完全不离身,也就是说,随时都准备她会跟他联络
但是,在同时,她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怅然若失之感,好像身在异地的父母,错过了一岁幼儿迈开的第一步;她多希望黎在这里,目睹她手术後最大的”突破”,这样,她就可以见到他深挚的微笑,DaNYAn在两鸿浅窝里…
御天的鼾声在耳,她不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既然走到了厕所,下一个目标就是要走到窗台.她躺在床上,虽然闭着眼休息,但x膛里充满了接近"斗志"的兴奋.她给自己十五分钟的时间休息,把手机设了闹钟.十五分钟後,手机在她手中震动,她睁开眼睛,用经过休息所以清明不吃力的视力简讯了可伊,姐姐,卡洛琳,甚至包括乔治
一串简讯出去之後,在她听到回覆咚进来时,她不禁心里猜想了一下那会是谁;如果以时间来判断,姊姊应该还没起床,可伊还在学校上辩论课,卡洛琳上白天班,很可能还在工作….,照”可能X”来说,所有的指标都朝向乔治,因为只有他,如果还没去上班的话,也许正百般聊赖的翘脚在家
想到这里,她就把手机的萤幕滑开,一眼之下,发现真的是乔治,对她一串恭喜,也问她都还好吗...等等
她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我要把我珍贵的眼力用在跟乔治简讯上吗?在御天韵律有至的鼾声中,她想一想,她的确想知道乔治的近况,於是她回覆了他,问他出院後是不是一切都好.没有多少秒钟後,回覆就进来了,她按开来看,一眼之下发现那竟然是一张自拍
乔治坐在他公寓的沙发上,身着一件普林斯顿大学的刷毛连帽衫,头发帅X但很整齐,脸上还有三处贴着短而窄的胶带,但其他地方的伤口已经不那麽明显.他的左臂包在黑皮的支撑带里,挂到脖子上.上次她见到规模惊人的青紫肿胀都不见痕迹,湛蓝的眼睛澄彻见底,笑出晶亮洁白的牙齿;由这样神sE自然的笑容来看,相信他口里的伤口应该复原得相当不错.而他割伤见骨的手指竟然有办法自拍,可见得恢复得很好,不需要那麽大坨的纱布包着了
看到这样的照片,她有多重开心欣慰的感觉,一来她喜见乔治在康复之中,另外,她去看他是上星期三,也就是说不到一星期前;虽然她知道乔治的情况跟她不同,但是,见他在一星期内好了这麽多,让她对自己的前景充满了希望和信心,几近固执的相信不出多少日子,她应该也可以像乔治一样恢复成好汉一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於是她回覆乔治,说很高兴看到他这样神气健朗的模样,希望他的的手也能很快复原….等等
乔治的回覆很快就进来了,只有几个小字:“该你了.”
她不禁怔住,什麽叫做”该你了”?但是两秒钟内她就恍然大悟–曾经他们两人约定要交换自拍照片,看谁青紫得b较好看
她不觉抿嘴笑了出来,原来乔治还记得这回事
她在心里想了想,她肿得紫得最糟糕的时候,除了司空见惯的医护,就只有黎有见到.她去看乔治时,已经是他出事几天之後,所以,他们两人最恐怖的面容,纯粹用想像的去b,可能是很难去论高下的
她不禁去把刚才坐在马桶上那张照片按出来看,发现她的自拍技术好到把角度乔得刚刚好,看不出左边的肿和紫;无论如何,虽然说”b谁青紫得好看”,但谁真的要看人有多惨烈?之前乔治不让她知道他出事,难道多少不是为了不想让她看到他的情况有多吓人
她再看一眼那张马桶上的照片,觉得那一霎时发自内心的的志得意满看起来很不错,这会儿也许就拍不出那样容光神气的照片了.於是她手指点了,把这张照片发出去
然後,半晌没有回音
她握着手机,不禁呆望着天花板;乔治是跑哪去了?难道被她那样长发白脸的nV鬼容颜吓昏了吗?但是,那是乔治耶,他会这麽胆小不够看吗
她发了一会儿呆,眼睛就闭上了.但是,她才刚阖眼,讯息咚一声进来.她一眼看过去,还是乔治,发过来一排眼泪加鼻涕的表情符号
毯子掩上口,在御天仍然热烈地鼾声中她小小声的噗嗤笑出来.然後手指点点:“你是这样就打算跟我扯平吗?”然後她忍不住又加上一句:“别忘了还有花和汽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是乔治完全没理她的说笑,回来的是一句:“我真的是去擦眼泪了,你看起来好瘦弱,好可怜.”
然後又过来一行:“你上次手术後我看到你的时候b这好多了.”
她不禁收了笑脸,在心里微微一叹,心想”我老了呀,当然一次不如一次”.但是她当然没这样说,而回:“我以为我看起来已经很OK了,所以才发给你.”
“我知道,所以我可以想像得到你之前”不OK”的时候是什麽样子.”
望着这一句答覆,忽然让她想到,如果上星期不去探望乔治,而只看到他这张手臂吊在x前,脸上还有贴几道透明胶带的照片,她会不直觉就想像他之前的模样有多惨烈吗
想了一下,再点点:“至少,我们都在恢复中,不管之前有多不OK,总之,我们都会更好的.”
乔治过来一个握拳表示决心和信心的符号.然後一行字进来,她不禁马上就笑出来
乔治问的是:“你为什麽给我看厕所的照片?”
他居然看得出那是厕所?她把照片按出来再看一眼,发现因为照得偏侧面,所以有带到马桶旁边的扶手,才刚被医院洗礼过的乔治,应该对那样的环境记忆犹新.於是她回他那是她第一次一个人用助行器走去厕所,为了庆贺自己的”成功”,於是她决定自拍留念
乔治回她好多个笑脸,她几乎可以想像得到乔治是如何笑到只剩跟眉毛一样长的睫毛还有闪亮的牙齿
然後他接下去问:“结果现在是谁在顾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忍不住心想,果真是好问题;他们从来没有明讲过,但是,相信乔治知道她不会在黎坐在她面前时跟他简讯聊天,而御天的话就更不要说了
於是,她老实跟乔治说,黎在这里从手术前顾她到搬进普通病房,御天回来後有来顾她,但他现在在睡觉
“他对你还好吗?”
她可以想像乔治问的”他”当然不是黎.於是她简单讲了一下御天是如何奇蹟般的抱她去上厕所,帮她动刀叉顾她吃饭…等等
她还没讲完,乔治的讯息就挤了进来:“heknows.”
她正在打字,但看到那两个字就傻住;她相信她知道乔治在说什麽,因为可伊讲过同样的话;但是,为什麽他们都会有这种反应呢?她还正在恍恍地思考,乔治下一行就进来了:“我前妻知道我外遇後,有一阵子对我特别好.”
她正在心里想”哪一个前妻”时,下一行就进来了:“这b较可怕,因为这表示她想挽回,不愿离婚.”
她不禁深x1了一口气,再吐出来.然後手机上又出现一行:“但是这种情形的”後座力”b较强,当她知道没有办法挽回时,她就更火大.”
她不知道要怎麽说,但是她不能在这里什麽反应都没有,乔治说不定会以为她睡着了.於是她只有打一个字:“Hm….”
“总之,你自己小心,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撑过这两场手术再说.”
这句话好面熟;她仍然记得黎跟她讲过同样的话;所以,这些有经验的人的反应都差不多…?於是她回答”嗯,我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他一直在这里守着都不回家去吗?”
“他刚下飞机时有在家睡了一天,来这里之後就没出过房门了.”她实在很想手指用力戳下去说”但是我真是想他赶快走啊!!”
不过,她甚至没有乔治带伤的手指动作来得快,她还没戳完,一行字就进来了:“也许他守在这里不想给黎来.”
她不禁怔怔发愣;在这种事情上,御天有这麽”勤奋努力”吗?直觉上她觉得是不会的,但是,同时她也明白,人心里的城府,不到某种地步,是不会轻易显现出来的
她才正要打字,就听到御天的呼声止住,不出两秒钟,他动了一下,把笔电扶正,然後微坐起身来对着笔电
她於是点过去:“他醒了,先说再见.”
然後一行字马上就进来了:“remembertotakecareofyourself.”
瞪视着这行字她马上就愣住;这是什麽样的déjàvu?黎也对她说过同样的一句话
不过,很快她就把这抹心情抚过,点过去一个红心符号,把手机按灭,放进毯子里面
也许因为背後有动静,御天回头望了一眼,见她睁着眼,就问一句:“你没睡午觉吗?”
“还没.”她就实以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後他问:“你要去上厕所吗?”声音疲倦,但是态度温和
“我有自己走到马桶那里,所以上过了.”她平静而好声的回答,心里默默感谢他醒来就想到她可能的需求
听到她这样回答,御天整个人转过身来看着她,几许不可置信,含有几分忧虑,非常正sE的说:“要小心,不要冒险,跌倒就麻烦大了.”
听到”麻烦大了”四个字,她不禁心想”我不会蠢到给你找麻烦的”,但随即提醒自己不要因人废言,的确她跌出毛病来的话会带来一连串可怕的问题.於是她乖乖的回答说是的她会小心
听到她这样回答,可能御天感到满意,就没有再接下去说什麽,然後他把笔电搁到一边,站起身来,一面伸展筋骨,一面低声碎念:"这躺椅好烂,我在上面躺得全身酸痛,怎麽样都不舒服,真是nVe待...”
她躺在床上,实在不知道要怎麽回答,或御天有没要她回答;她在那躺椅上躺过一夜,并不会觉得不舒服,不过,她的个子b御天小这麽多,T型不同,可能感觉很不一样吧…
她不禁心想,御天这样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念给她听的小声抱怨,难道是等我跟他说"那你回家去睡吧"?可是,御天这个”一家之主”,难道他需要我说"下课了",才可以收拾书包放学去吗
其实,在心里,的确她很想跟御天说"回家去吧";她真的不那麽需要他在这里;他刚从地球另一面飞回来,父母在世时她也飞台湾探望他们,非常明白长途飞行有多耗T力,如果他累到生病,也算是一种”麻烦大了”.但是,想到连乔治都说"heknows",她就觉得,无论他说甚麽,她都最好不要接腔,免得听起来都很像此地无银三百两
於是她悄悄把眼睛闭起来,静默而没有作声;而她的眼睛也的确需要休息一会儿
闭着眼,她听到御天也许是做了一个短短的柔软TC,然後把自己掷回躺椅上.过了大概顶多一分钟,就听到他的鼾声
这样流畅的鼾声让她不禁在心里瞪了眼;seriously?!这麽难躺的躺椅,这麽容易入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於是她在心里替他解释;他是真的很累了吧
她闭着眼睛休息,但可以感觉得到手机陆续震动,通知有讯息进来;她努力的企图忍住,但还是破功睁了眼去看都是些谁;果真,她方才发出去公告可以走路了的讯息都得到回覆,像可伊,卡洛琳,姐姐….,一堆的恭喜和洒花转圈圈放Pa0放烟火….等等表情符号,卡洛琳还外加一句:“你在普通病房了对吗?我找时间来看你!”
不过,她可以感觉到她的紫眼睛在提醒她需要休息;很快的扫完讯息,她就在手机上设了闹钟;命令自己一定要乖乖躺过这十五分钟,不可以再偷偷睁眼了
就算很不习惯御天的鼾声,但是闭眼静躺着,她的心神仍然渐渐迷蒙;等到手机震动时,觉得不光是眼睛得到休息,脑子和身T也因为这短短十来分钟的”充电”而感觉神清气爽
她在心里磨拳擦掌一下,按纽把床头升起,身T靠着床背休息了一会儿,觉得自己一切都很不错,於是她侧过身,坐在床边,把脚放下床,双手手掌微按在床垫上,感觉身T平衡,没有觉得头晕头轻,才取过一旁的助行器,稳稳扶助,小心地站起身来,停了两秒钟,确定自己没有问题後,才开始谨慎地迈开步子
她已经在心里打算好了,她要走到窗口去.虽然b马桶远一些,但是窗下除了躺椅之外,再往前一些有一条窄桌子,面前有一张椅子.走到窗口後,如果有力气的话,就在窗台前站一会儿,然後在椅子上坐一坐,再走那五英里回到床上.这应该不算太"历险"了
她扶着助行器,一步步缓缓地朝窗户走去,棉布袍子的下摆抚着她的小腿,有一种轻暖的舒适;冬日午后近五点,略为倾斜的夕yAn,把房里照出一小块金hsE的三角型,让这个房间有温暖和柔和的感觉.她望着正前方窗户外一片半圆形的红通通,觉得自己好像在夸父追日,但心里有就算是天边她也要走到的坚持.不过,也许因为她已经登过五合目了,所以就觉得喜马拉雅的半山没有那麽遥远;虽然缓慢,但她并没有觉得自己费了天大的力气,蜗牛就也爬上了葡萄藤,来到了窗边
她把助行器放到一边,靠着窗台,站在那一角yAn光下,微笑就上了面庞和嘴角.窗外白天的景致和晚上非常不同,I-4上的交通一片忙碌,整个城里来来往往的活力和生气都在她的脚底,而冬日泼染般的夕yAn和多sE交叠的云层则宁静而平和地在她的头顶,她深x1一口气,虽然心里明白这仍然是医院里的空调,但是,在这样的一片窗台前,心情仍然啜饮到几许"开扩"的滋味,而有身心得以舒展的宽慰
然後,自然而然地,她的视线,就朝黎那栋公寓望去了
而到现在,她才发现,那栋公寓的窗户也是没有办法从外面望见里面的;这不禁让她感到几分怅然
於是她掏出手机,简讯给黎,跟他说她走到窗口,正在望着他的窗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黎马上就回了:“我的茱丽叶,你是一个人吗?”
看到那个"MyJuliet",她就忍不住噗哧笑出来;面向yAn光,望着手机萤幕,被睫毛扇出来的无数彩sE小光点在眼前飞舞
她半侧过身,让微垂的发丝挡住一些yAn光,手指点出去:"御天在我背後打呼.”
“小桌前的椅子还在吗?去坐一会儿再走回去.”
这行字在她眼前,椅子就在她面前,她心想我们真是默契一同,做同样的计划.於是她回:"我正有此打算.”
“太好了,”黎回说:"你如果可以走出房间,海林决大概就会让你出院了.”
她不禁抬眼望了房门;还记得第一次脑瘤开刀後,那时的"黎大夫"也是说只要可以正常进食,能走出房门,她就可以出院了
站在这一片yAn光底下,想到出院,出院後的日子,还有下一摊的手术,她心里有不知如何形容的复杂感触
但是,这条无可避免的路,是一定要勇敢的走下去的;她深x1了一口气,存在x中,正想要点下萤幕,讯息就进来了;黎问:“你一切都还好吗?”
她明白黎在问甚麽;他不需要问她身T如何,因为他一定会跟楼面的医护保持联系,所以很可能他b她自己还清楚她的身T状况;他真正关心的是御天在这里跟她相处的情形,她的心境是否平和,有没有受委屈
一阵交错的念头在她心上迅速略过;她不要黎担心,但是,她不想跟黎说御天在这里当天使;有一些事情,无关”心眼”,但是的确关乎”感受”;那些御天抱她去上厕所帮她切菜切r0U…什麽的细节,并不是黎最想知道甚或他愿意知道的,但是,黎的确挂心她跟御天两人没有被关在这间小小的病房里当斗J,而她已经被斗得鲜血淋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於是她回覆黎一切都没有问题,她有好好地保持自己心情稳定,请他放心
把”send”按下去,在脑海里她几乎可以看得到黎对着手机微抿了唇,面庞浮现出浅浅的微笑,轻释出一口气,放下一颗悬着的心
“你还在窗口吗?坐一下,回床上去休息吧.”
见到这一句,她不觉看了一眼那张就在面前的椅子,想黎说得对,她应该坐一下,再好好走回去.於是,她朝窗户外再看一眼黎的家,默默地微笑了一下,正要回黎说她会去坐一会儿时,就听到身後步伐不轻不重速度不疾不徐的脚步声,然後在门边停住
她回头,发现是海林决
海林决停在门边,见拄着阿婆助行器的她站在窗边,面上露出明煦的微笑
忽然她觉得,持手机靠窗台圈助行器的她,配上背後躺椅上鼾声均匀的陌生男人,在海林决眼里,这种景象很可能非常耐人寻味
这也让她倏然想到,跟黎私交深厚的海林决,不知道见到御天会有什麽反应;明白大家都是经过社会历链的rEn,她没有什麽好”担心”的,但是对於这层敏感度,她仍然有几分犹豫和迟疑
一时间,她竟然非常鸵鸟的希望御天就这样打呼下去而不要醒来,最好海林决看她两眼就觉得满意而不要停留太久,这样至少他们两人不用真正面对面,眼对眼,而她还要负责介绍他们两人
但是,她的手上还有话讲到一半的黎,她当然不能这样就消失;忽然间所有的轻重缓急都堆到头上,当下她就决定当然先做最重要的事,於是她朝海林决很快的摇了一下手机,轻声说:“我打一小行字.”海林决点点头,也轻声说:“不急,你慢慢来.”然後就上前一步把椅子往她面前挪了,说:“坐下来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尽管只是再轻不过的声音,但是,打呼中的御天竟仍然感觉到房里的动静,几乎在她坐下的同时,躺在那儿的御天好像被惊扰到的x1血鬼,在一秒钟之内就停止鼾声而双眼睁开
她心里冒出一声”噢…”,但是仍然谢过海林决,垂首用两支拇指告诉黎”’llgonow.”没有等黎回音,就把手机萤幕按熄
见到白袍在面前的御天,动作非常迅速的把躺椅拉杆扳了弹身起来,海林决於是伸出手来,非常亲切和善的自我介绍,御天也马上握过海林决的手,表示感谢海林决的纯熟技术,帮她解决了这个大问题
当御天握下海林决的手,自我介绍说“我是她先生”时,坐在椅子上抬眼望着这两个高高在上的人的她,忽然有一种血Ye没有办法被唧进脑子里的眩晕
但是,迎视御天的海林决双目沉稳平和,神情自若,就好像第一次见到任何一个病人的家属那样,神sE间完全没有任何评论或情绪的蛛丝马迹
於是她终於想到,黎当然知道,御天来医院陪她,就算他呆的时间再短,也有可能会碰到海林决来巡房;就像对很多别的事情一样,黎一定早就想到,也有所准备了;他应该已经跟海林决说过他觉得该说的,得要说的
她不禁想到海林决第一次见到她时,眼光中带着一抹难掩的好奇和兴味,对於久不来往的黎心急如焚的请求他见这个陌生nV子,相信任何rEn来说,都难免引人猜想
曾经她觉得,像黎,海林决…之类的读书人,多少都有点”X情中人”的意味,跟她这个商业圈子的人b起来,对於自己的心情和反应,他们的表达b较真实而不掩饰,所以,在手术区见海林决的早晨,才会被她察觉到他微妙的神
而现在,在”仰望”这两个男人”平常”而”自然”的对话的同时,她忍不住想像,黎究竟跟海林决强调到什麽地步,海林决才能够有这般堪称"强烈"的心理准备,在见到御天时,把可能对如此场景的强烈好奇心掩藏到这般滴水不漏
忽然她觉得,就算到了这个年纪,大家多少都有一些应对的能力和本事,可是,这在黎和海林决两个人来说,无疑都是一种远远出乎他们常态自我的状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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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初见助行器时觉得有点可笑有点可悲,但是,当这东西真正到手,她才发现真的是感谢上帝的好用;小哥儿扶她慢慢坐起来,缓缓站起身,这东西看起来好大一个,好像很重的样子,其实却非常轻巧,而且十分稳固,她站起来试了一下,然後小哥儿帮她把高度调好,就让她扶着它自己站着.就算受过专业训练,而且身形高壮过御天的复健师挺立在旁,绝对不可能让她摔倒,但御天仍然努力尽责的站在一边,准备好随时接下瘫倒的她的模样.在这两位让她想到门神秦琼和尉迟恭的壮汉护两旁的情况之下,她拄着助行器移了小小的两三步,虽然没走到马桶,但至少有到厕所门边
虽然她移动的范围小过蜗牛搬家,但是复健小哥儿仍然热烈的表示鼓励,一对大巴掌好像铙钹一样奋力地鼓掌,御天也咧嘴露出欢喜的笑容;她不禁心想,御天有十足的理由感到快慰,因为她的进步,实在是等於他的解脱啊
小哥儿见御天在这儿,再加上他身型健挺,应该有本事扶持她,於是教他要怎麽辅助她自己在房里练习走路,同时也把助行器留给了她.她心想,这个小小的房间里,家私越来越多,而她对自己的期许,是有这助行器,就不要再用摆在床边的那个坐式便盆了
就算小哥儿在的时间很短,但是这样一遭"练走路"也耗掉她不少T力,她躺在床上半朦胧的休息,御天继续在他的笔电上忙碌.没有多久,她听到规律有致的打呼声,发现御天靠在躺椅边睡着.於是她静静地不发出杂音,让他好休息.护士进来看她,查看她的血压和点滴,见这个打呼的汉子在躺椅上,护士抿着嘴微笑,非常自然而然的讲话用耳语,走路都小心翼翼.不知道过了多久,送餐的阿姨来了,托盘飞进来的同时,见到在躺椅上打呼的人,阿姨於是领会的一笑,帮她把餐放到过床桌上,再把桌子移到她面前,“照惯例"帮她把盘盖都打开…
在阿姨轻手轻脚的做这些事的时候,御天"唔...”了一声,然後就从躺椅中坐起来,见到阿姨在张罗这些,马上礼貌地对阿姨说谢谢,接过手说他来就可以了
在阿姨走出房去之後,她向御天道歉说抱歉吵到他.御天看一下手表,耸了肩说:"无所谓啊,我随时都可以睡,也不要白天睡太多.”
他朝她的午餐看了看,发现主餐是蕃茄炖牛r0U和贝壳面,有面包,沙拉,也照样有甜点和茶.御天说了一句:"不错啊!医院很有诚意把你喂饱!”然後把餐巾拿出来帮她铺了,他照样坐在她对面,开始动手把牛油涂上面包给她,在她吃面包时,就再自然不过的把看起来已经炖到入口即化的牛r0U切得更细,把大片的沙拉叶切成小块,然後把叉子交给她
她接过叉子,说了谢谢,开始默默的,心思混乱的吃起来,入口的食物味道不错,心里却有一种复杂又沉重的的滋味.她吃饱,照样御天把剩余的餐清光,再度表示他不需要出去觅食.这不禁让她感觉又闷又怨,充满困惑矛盾的情绪;以一个病人来说,她的确感谢他对她b神蹟灵现还要匪夷所思的帮助和照顾,虽然绝大部份不是必要的,但是,老师可以不给口水文分数,在人与人之间,“付出”无论如何都会记在人情账上的.而且,更让人气竭难耐的,是他竟然这样进了病房就不再走出去,那她要到什麽时候才能够跟黎讲讲话呢?忽然她很荒唐的觉得,是不是她要想办法把晚餐多吞些下去,御天吃不饱那他总得到楼下餐厅去吃点什麽,这样她可以不用跟他J兔同笼从早到晚24小时…
但是,无论如何,她知道眼前最重要的事是要能起床走路,不只是自己去上厕所的问题,也不管御天在这个病房里呆到甚麽地步,就算回家去後真的很难见到黎,总之,日子得要过下去,她最终的目标是康复到一个程度,再接受下一场手术,所以,“走路"只是这一切里的一小步而已.饭吃完,御天照样帮她清理,然後她闭了眼休息,御天也回到他的笔电上.没有多久,住院大夫来了,她可以进食,药物可以口服,所以住院大夫表示可以把她的点滴卸除,只留下针头,贴牢在手臂内侧,以备不时之需.这对她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步,因为除掉了得要跟着她的那一袋,她的行动就方便很多.於是,躺在床上的时候,她储备T力,让眼睛休息,觉得还好的时候,就起床练习走路.她这样”躺下休息–起床走路”的循环,御天觉得对他来说是种负担,因为他以为她起床他就得奔过来,有”随侍在侧”的责任,所以他冒出一GU”你烦不烦啊?!”的愠怒,而她得要非常努力–其实是努力到用力的地步–跟他强调他真的不用管她在做什麽,他可以照他自己的计划和生理时钟做他要做,该做的事,她会估量她自的能力,做她可以做,应该做的事,他不需要替她担心
总算,就这样,他们开始各自在”圈圈”里做自己的事,御天过他的”笔电+打呼”的日子,她则进行"躺+走"的循环,而自顾自的互不g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ShAnG下床活动多了,身T的反应被自然唤醒,或是时间给了身T自行修复的机会,到下半午时,在非常谨慎小心,但是T力与意志力相当的情况下,她缓缓地迈步到了马桶,转过身来,把ㄇ字开口朝向马桶,很自然而然地就那样坐下去,拄着助行器的两边,稳稳当当的上了厕所.在那一刻,她有兴奋感动到涕泗纵横的激动;从星期四一早手术,到此时的星期二晚午,看起来好像也不过就只是几天的功夫,但是,对她来说,在受过这样的手术,被摧残到如果要从一数到十她整个身T是负五的情况之下,恢复到现在的五点五,那真是一条漫漫长路!她好想把手机掏出来简讯给黎,或是宣告全世界,相信关心她的人都会跟她一起高兴吧,不过,在同时,她也知道最好不要在马桶上久待,起码趁还有T力时把自己清理乾净,走回床上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虽然她不敢自信到有T力坐在马桶上发表八百字宣言,但是,至少,她心想,我可以自拍来纪念这”历史上的一刻”呀!於是她点了相机,伸长了手,朝着b较不肿和不紫的右脸,傻傻的绽出得意的笑容,就把圆圈按下去
然後她收拾好自己,站起身,拄着助行器伸脚把冲水杆踩下去,小心地靠在洗手台边洗好手,再从五合目慢慢爬下去,回到床边,m0着床垫坐下,把辅助器在床旁”停”好.当她整个人躺下,头触到枕头时,她不禁朝自己握了拳,在心里给自己好好的按了个赞,然後m0出手机,伴着御天的鼾声简讯了黎.想来黎可以感受到她在简讯里的欢呼尖叫和转圈圈吧,不到几秒钟,回覆咚进来,除了"gratutions!!”之外,破天荒的黎在简讯里用了一整排的烟火表情符号
握着手机,她觉得眼眶和喉咙都热热的,不尽然是感於自己的"成就",而是–黎这麽快回覆他,表示他的手机真的是完全不离身,也就是说,随时都准备她会跟他联络
但是,在同时,她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怅然若失之感,好像身在异地的父母,错过了一岁幼儿迈开的第一步;她多希望黎在这里,目睹她手术後最大的”突破”,这样,她就可以见到他深挚的微笑,DaNYAn在两鸿浅窝里…
御天的鼾声在耳,她不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既然走到了厕所,下一个目标就是要走到窗台.她躺在床上,虽然闭着眼休息,但x膛里充满了接近"斗志"的兴奋.她给自己十五分钟的时间休息,把手机设了闹钟.十五分钟後,手机在她手中震动,她睁开眼睛,用经过休息所以清明不吃力的视力简讯了可伊,姐姐,卡洛琳,甚至包括乔治
一串简讯出去之後,在她听到回覆咚进来时,她不禁心里猜想了一下那会是谁;如果以时间来判断,姊姊应该还没起床,可伊还在学校上辩论课,卡洛琳上白天班,很可能还在工作….,照”可能X”来说,所有的指标都朝向乔治,因为只有他,如果还没去上班的话,也许正百般聊赖的翘脚在家
想到这里,她就把手机的萤幕滑开,一眼之下,发现真的是乔治,对她一串恭喜,也问她都还好吗...等等
她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我要把我珍贵的眼力用在跟乔治简讯上吗?在御天韵律有至的鼾声中,她想一想,她的确想知道乔治的近况,於是她回覆了他,问他出院後是不是一切都好.没有多少秒钟後,回覆就进来了,她按开来看,一眼之下发现那竟然是一张自拍
乔治坐在他公寓的沙发上,身着一件普林斯顿大学的刷毛连帽衫,头发帅X但很整齐,脸上还有三处贴着短而窄的胶带,但其他地方的伤口已经不那麽明显.他的左臂包在黑皮的支撑带里,挂到脖子上.上次她见到规模惊人的青紫肿胀都不见痕迹,湛蓝的眼睛澄彻见底,笑出晶亮洁白的牙齿;由这样神sE自然的笑容来看,相信他口里的伤口应该复原得相当不错.而他割伤见骨的手指竟然有办法自拍,可见得恢复得很好,不需要那麽大坨的纱布包着了
看到这样的照片,她有多重开心欣慰的感觉,一来她喜见乔治在康复之中,另外,她去看他是上星期三,也就是说不到一星期前;虽然她知道乔治的情况跟她不同,但是,见他在一星期内好了这麽多,让她对自己的前景充满了希望和信心,几近固执的相信不出多少日子,她应该也可以像乔治一样恢复成好汉一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於是她回覆乔治,说很高兴看到他这样神气健朗的模样,希望他的的手也能很快复原….等等
乔治的回覆很快就进来了,只有几个小字:“该你了.”
她不禁怔住,什麽叫做”该你了”?但是两秒钟内她就恍然大悟–曾经他们两人约定要交换自拍照片,看谁青紫得b较好看
她不觉抿嘴笑了出来,原来乔治还记得这回事
她在心里想了想,她肿得紫得最糟糕的时候,除了司空见惯的医护,就只有黎有见到.她去看乔治时,已经是他出事几天之後,所以,他们两人最恐怖的面容,纯粹用想像的去b,可能是很难去论高下的
她不禁去把刚才坐在马桶上那张照片按出来看,发现她的自拍技术好到把角度乔得刚刚好,看不出左边的肿和紫;无论如何,虽然说”b谁青紫得好看”,但谁真的要看人有多惨烈?之前乔治不让她知道他出事,难道多少不是为了不想让她看到他的情况有多吓人
她再看一眼那张马桶上的照片,觉得那一霎时发自内心的的志得意满看起来很不错,这会儿也许就拍不出那样容光神气的照片了.於是她手指点了,把这张照片发出去
然後,半晌没有回音
她握着手机,不禁呆望着天花板;乔治是跑哪去了?难道被她那样长发白脸的nV鬼容颜吓昏了吗?但是,那是乔治耶,他会这麽胆小不够看吗
她发了一会儿呆,眼睛就闭上了.但是,她才刚阖眼,讯息咚一声进来.她一眼看过去,还是乔治,发过来一排眼泪加鼻涕的表情符号
毯子掩上口,在御天仍然热烈地鼾声中她小小声的噗嗤笑出来.然後手指点点:“你是这样就打算跟我扯平吗?”然後她忍不住又加上一句:“别忘了还有花和汽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是乔治完全没理她的说笑,回来的是一句:“我真的是去擦眼泪了,你看起来好瘦弱,好可怜.”
然後又过来一行:“你上次手术後我看到你的时候b这好多了.”
她不禁收了笑脸,在心里微微一叹,心想”我老了呀,当然一次不如一次”.但是她当然没这样说,而回:“我以为我看起来已经很OK了,所以才发给你.”
“我知道,所以我可以想像得到你之前”不OK”的时候是什麽样子.”
望着这一句答覆,忽然让她想到,如果上星期不去探望乔治,而只看到他这张手臂吊在x前,脸上还有贴几道透明胶带的照片,她会不直觉就想像他之前的模样有多惨烈吗
想了一下,再点点:“至少,我们都在恢复中,不管之前有多不OK,总之,我们都会更好的.”
乔治过来一个握拳表示决心和信心的符号.然後一行字进来,她不禁马上就笑出来
乔治问的是:“你为什麽给我看厕所的照片?”
他居然看得出那是厕所?她把照片按出来再看一眼,发现因为照得偏侧面,所以有带到马桶旁边的扶手,才刚被医院洗礼过的乔治,应该对那样的环境记忆犹新.於是她回他那是她第一次一个人用助行器走去厕所,为了庆贺自己的”成功”,於是她决定自拍留念
乔治回她好多个笑脸,她几乎可以想像得到乔治是如何笑到只剩跟眉毛一样长的睫毛还有闪亮的牙齿
然後他接下去问:“结果现在是谁在顾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忍不住心想,果真是好问题;他们从来没有明讲过,但是,相信乔治知道她不会在黎坐在她面前时跟他简讯聊天,而御天的话就更不要说了
於是,她老实跟乔治说,黎在这里从手术前顾她到搬进普通病房,御天回来後有来顾她,但他现在在睡觉
“他对你还好吗?”
她可以想像乔治问的”他”当然不是黎.於是她简单讲了一下御天是如何奇蹟般的抱她去上厕所,帮她动刀叉顾她吃饭…等等
她还没讲完,乔治的讯息就挤了进来:“heknows.”
她正在打字,但看到那两个字就傻住;她相信她知道乔治在说什麽,因为可伊讲过同样的话;但是,为什麽他们都会有这种反应呢?她还正在恍恍地思考,乔治下一行就进来了:“我前妻知道我外遇後,有一阵子对我特别好.”
她正在心里想”哪一个前妻”时,下一行就进来了:“这b较可怕,因为这表示她想挽回,不愿离婚.”
她不禁深x1了一口气,再吐出来.然後手机上又出现一行:“但是这种情形的”後座力”b较强,当她知道没有办法挽回时,她就更火大.”
她不知道要怎麽说,但是她不能在这里什麽反应都没有,乔治说不定会以为她睡着了.於是她只有打一个字:“Hm….”
“总之,你自己小心,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撑过这两场手术再说.”
这句话好面熟;她仍然记得黎跟她讲过同样的话;所以,这些有经验的人的反应都差不多…?於是她回答”嗯,我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他一直在这里守着都不回家去吗?”
“他刚下飞机时有在家睡了一天,来这里之後就没出过房门了.”她实在很想手指用力戳下去说”但是我真是想他赶快走啊!!”
不过,她甚至没有乔治带伤的手指动作来得快,她还没戳完,一行字就进来了:“也许他守在这里不想给黎来.”
她不禁怔怔发愣;在这种事情上,御天有这麽”勤奋努力”吗?直觉上她觉得是不会的,但是,同时她也明白,人心里的城府,不到某种地步,是不会轻易显现出来的
她才正要打字,就听到御天的呼声止住,不出两秒钟,他动了一下,把笔电扶正,然後微坐起身来对着笔电
她於是点过去:“他醒了,先说再见.”
然後一行字马上就进来了:“remembertotakecareofyourself.”
瞪视着这行字她马上就愣住;这是什麽样的déjàvu?黎也对她说过同样的一句话
不过,很快她就把这抹心情抚过,点过去一个红心符号,把手机按灭,放进毯子里面
也许因为背後有动静,御天回头望了一眼,见她睁着眼,就问一句:“你没睡午觉吗?”
“还没.”她就实以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後他问:“你要去上厕所吗?”声音疲倦,但是态度温和
“我有自己走到马桶那里,所以上过了.”她平静而好声的回答,心里默默感谢他醒来就想到她可能的需求
听到她这样回答,御天整个人转过身来看着她,几许不可置信,含有几分忧虑,非常正sE的说:“要小心,不要冒险,跌倒就麻烦大了.”
听到”麻烦大了”四个字,她不禁心想”我不会蠢到给你找麻烦的”,但随即提醒自己不要因人废言,的确她跌出毛病来的话会带来一连串可怕的问题.於是她乖乖的回答说是的她会小心
听到她这样回答,可能御天感到满意,就没有再接下去说什麽,然後他把笔电搁到一边,站起身来,一面伸展筋骨,一面低声碎念:"这躺椅好烂,我在上面躺得全身酸痛,怎麽样都不舒服,真是nVe待...”
她躺在床上,实在不知道要怎麽回答,或御天有没要她回答;她在那躺椅上躺过一夜,并不会觉得不舒服,不过,她的个子b御天小这麽多,T型不同,可能感觉很不一样吧…
她不禁心想,御天这样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念给她听的小声抱怨,难道是等我跟他说"那你回家去睡吧"?可是,御天这个”一家之主”,难道他需要我说"下课了",才可以收拾书包放学去吗
其实,在心里,的确她很想跟御天说"回家去吧";她真的不那麽需要他在这里;他刚从地球另一面飞回来,父母在世时她也飞台湾探望他们,非常明白长途飞行有多耗T力,如果他累到生病,也算是一种”麻烦大了”.但是,想到连乔治都说"heknows",她就觉得,无论他说甚麽,她都最好不要接腔,免得听起来都很像此地无银三百两
於是她悄悄把眼睛闭起来,静默而没有作声;而她的眼睛也的确需要休息一会儿
闭着眼,她听到御天也许是做了一个短短的柔软TC,然後把自己掷回躺椅上.过了大概顶多一分钟,就听到他的鼾声
这样流畅的鼾声让她不禁在心里瞪了眼;seriously?!这麽难躺的躺椅,这麽容易入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於是她在心里替他解释;他是真的很累了吧
她闭着眼睛休息,但可以感觉得到手机陆续震动,通知有讯息进来;她努力的企图忍住,但还是破功睁了眼去看都是些谁;果真,她方才发出去公告可以走路了的讯息都得到回覆,像可伊,卡洛琳,姐姐….,一堆的恭喜和洒花转圈圈放Pa0放烟火….等等表情符号,卡洛琳还外加一句:“你在普通病房了对吗?我找时间来看你!”
不过,她可以感觉到她的紫眼睛在提醒她需要休息;很快的扫完讯息,她就在手机上设了闹钟;命令自己一定要乖乖躺过这十五分钟,不可以再偷偷睁眼了
就算很不习惯御天的鼾声,但是闭眼静躺着,她的心神仍然渐渐迷蒙;等到手机震动时,觉得不光是眼睛得到休息,脑子和身T也因为这短短十来分钟的”充电”而感觉神清气爽
她在心里磨拳擦掌一下,按纽把床头升起,身T靠着床背休息了一会儿,觉得自己一切都很不错,於是她侧过身,坐在床边,把脚放下床,双手手掌微按在床垫上,感觉身T平衡,没有觉得头晕头轻,才取过一旁的助行器,稳稳扶助,小心地站起身来,停了两秒钟,确定自己没有问题後,才开始谨慎地迈开步子
她已经在心里打算好了,她要走到窗口去.虽然b马桶远一些,但是窗下除了躺椅之外,再往前一些有一条窄桌子,面前有一张椅子.走到窗口後,如果有力气的话,就在窗台前站一会儿,然後在椅子上坐一坐,再走那五英里回到床上.这应该不算太"历险"了
她扶着助行器,一步步缓缓地朝窗户走去,棉布袍子的下摆抚着她的小腿,有一种轻暖的舒适;冬日午后近五点,略为倾斜的夕yAn,把房里照出一小块金hsE的三角型,让这个房间有温暖和柔和的感觉.她望着正前方窗户外一片半圆形的红通通,觉得自己好像在夸父追日,但心里有就算是天边她也要走到的坚持.不过,也许因为她已经登过五合目了,所以就觉得喜马拉雅的半山没有那麽遥远;虽然缓慢,但她并没有觉得自己费了天大的力气,蜗牛就也爬上了葡萄藤,来到了窗边
她把助行器放到一边,靠着窗台,站在那一角yAn光下,微笑就上了面庞和嘴角.窗外白天的景致和晚上非常不同,I-4上的交通一片忙碌,整个城里来来往往的活力和生气都在她的脚底,而冬日泼染般的夕yAn和多sE交叠的云层则宁静而平和地在她的头顶,她深x1一口气,虽然心里明白这仍然是医院里的空调,但是,在这样的一片窗台前,心情仍然啜饮到几许"开扩"的滋味,而有身心得以舒展的宽慰
然後,自然而然地,她的视线,就朝黎那栋公寓望去了
而到现在,她才发现,那栋公寓的窗户也是没有办法从外面望见里面的;这不禁让她感到几分怅然
於是她掏出手机,简讯给黎,跟他说她走到窗口,正在望着他的窗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黎马上就回了:“我的茱丽叶,你是一个人吗?”
看到那个"MyJuliet",她就忍不住噗哧笑出来;面向yAn光,望着手机萤幕,被睫毛扇出来的无数彩sE小光点在眼前飞舞
她半侧过身,让微垂的发丝挡住一些yAn光,手指点出去:"御天在我背後打呼.”
“小桌前的椅子还在吗?去坐一会儿再走回去.”
这行字在她眼前,椅子就在她面前,她心想我们真是默契一同,做同样的计划.於是她回:"我正有此打算.”
“太好了,”黎回说:"你如果可以走出房间,海林决大概就会让你出院了.”
她不禁抬眼望了房门;还记得第一次脑瘤开刀後,那时的"黎大夫"也是说只要可以正常进食,能走出房门,她就可以出院了
站在这一片yAn光底下,想到出院,出院後的日子,还有下一摊的手术,她心里有不知如何形容的复杂感触
但是,这条无可避免的路,是一定要勇敢的走下去的;她深x1了一口气,存在x中,正想要点下萤幕,讯息就进来了;黎问:“你一切都还好吗?”
她明白黎在问甚麽;他不需要问她身T如何,因为他一定会跟楼面的医护保持联系,所以很可能他b她自己还清楚她的身T状况;他真正关心的是御天在这里跟她相处的情形,她的心境是否平和,有没有受委屈
一阵交错的念头在她心上迅速略过;她不要黎担心,但是,她不想跟黎说御天在这里当天使;有一些事情,无关”心眼”,但是的确关乎”感受”;那些御天抱她去上厕所帮她切菜切r0U…什麽的细节,并不是黎最想知道甚或他愿意知道的,但是,黎的确挂心她跟御天两人没有被关在这间小小的病房里当斗J,而她已经被斗得鲜血淋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於是她回覆黎一切都没有问题,她有好好地保持自己心情稳定,请他放心
把”send”按下去,在脑海里她几乎可以看得到黎对着手机微抿了唇,面庞浮现出浅浅的微笑,轻释出一口气,放下一颗悬着的心
“你还在窗口吗?坐一下,回床上去休息吧.”
见到这一句,她不觉看了一眼那张就在面前的椅子,想黎说得对,她应该坐一下,再好好走回去.於是,她朝窗户外再看一眼黎的家,默默地微笑了一下,正要回黎说她会去坐一会儿时,就听到身後步伐不轻不重速度不疾不徐的脚步声,然後在门边停住
她回头,发现是海林决
海林决停在门边,见拄着阿婆助行器的她站在窗边,面上露出明煦的微笑
忽然她觉得,持手机靠窗台圈助行器的她,配上背後躺椅上鼾声均匀的陌生男人,在海林决眼里,这种景象很可能非常耐人寻味
这也让她倏然想到,跟黎私交深厚的海林决,不知道见到御天会有什麽反应;明白大家都是经过社会历链的rEn,她没有什麽好”担心”的,但是对於这层敏感度,她仍然有几分犹豫和迟疑
一时间,她竟然非常鸵鸟的希望御天就这样打呼下去而不要醒来,最好海林决看她两眼就觉得满意而不要停留太久,这样至少他们两人不用真正面对面,眼对眼,而她还要负责介绍他们两人
但是,她的手上还有话讲到一半的黎,她当然不能这样就消失;忽然间所有的轻重缓急都堆到头上,当下她就决定当然先做最重要的事,於是她朝海林决很快的摇了一下手机,轻声说:“我打一小行字.”海林决点点头,也轻声说:“不急,你慢慢来.”然後就上前一步把椅子往她面前挪了,说:“坐下来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尽管只是再轻不过的声音,但是,打呼中的御天竟仍然感觉到房里的动静,几乎在她坐下的同时,躺在那儿的御天好像被惊扰到的x1血鬼,在一秒钟之内就停止鼾声而双眼睁开
她心里冒出一声”噢…”,但是仍然谢过海林决,垂首用两支拇指告诉黎”’llgonow.”没有等黎回音,就把手机萤幕按熄
见到白袍在面前的御天,动作非常迅速的把躺椅拉杆扳了弹身起来,海林决於是伸出手来,非常亲切和善的自我介绍,御天也马上握过海林决的手,表示感谢海林决的纯熟技术,帮她解决了这个大问题
当御天握下海林决的手,自我介绍说“我是她先生”时,坐在椅子上抬眼望着这两个高高在上的人的她,忽然有一种血Ye没有办法被唧进脑子里的眩晕
但是,迎视御天的海林决双目沉稳平和,神情自若,就好像第一次见到任何一个病人的家属那样,神sE间完全没有任何评论或情绪的蛛丝马迹
於是她终於想到,黎当然知道,御天来医院陪她,就算他呆的时间再短,也有可能会碰到海林决来巡房;就像对很多别的事情一样,黎一定早就想到,也有所准备了;他应该已经跟海林决说过他觉得该说的,得要说的
她不禁想到海林决第一次见到她时,眼光中带着一抹难掩的好奇和兴味,对於久不来往的黎心急如焚的请求他见这个陌生nV子,相信任何rEn来说,都难免引人猜想
曾经她觉得,像黎,海林决…之类的读书人,多少都有点”X情中人”的意味,跟她这个商业圈子的人b起来,对於自己的心情和反应,他们的表达b较真实而不掩饰,所以,在手术区见海林决的早晨,才会被她察觉到他微妙的神
而现在,在”仰望”这两个男人”平常”而”自然”的对话的同时,她忍不住想像,黎究竟跟海林决强调到什麽地步,海林决才能够有这般堪称"强烈"的心理准备,在见到御天时,把可能对如此场景的强烈好奇心掩藏到这般滴水不漏
忽然她觉得,就算到了这个年纪,大家多少都有一些应对的能力和本事,可是,这在黎和海林决两个人来说,无疑都是一种远远出乎他们常态自我的状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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