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页_微微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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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页

  也许微微那天晚上是真的难受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大半夜的,她居然一趟计程车杀了过来。那天晚上酒场上的那帮子人,大部分都是善美高中时代的老同学,也是微微高中时代的老同学。这多老同学跟微微多年未见,这一见面就免不了你一杯我一杯的全都吼着跟微微敬酒,敬啊敬的,敬到后来就升级成拼酒,最后,沦落为毫无缘由的灌酒。无论善美怎么样帮微微说好话,替微微挡酒,散场的时候,微微还是醉得一塌糊涂。善美打从上大学开始,就经常流连于各种以喝酒为乐的场子,在她的酒圈子里,她自封酒国皇后,酒量自是好得没话说。那天晚上,善美把微微拖上了的士,拖回了自己家里,两人一倒头,就睡着了。

  酒精这东西,在某些时候还真起作用,微微这一觉睡下去,醒来已是隔天下午。刚醒来那阵,微微的精神状况异乎寻常的好,这让善美以为自己找到了治疗微微失眠的最佳办法,接下来的一周,她每天晚上都给微微酒喝。微微也很想治好自己的神经衰弱,每天晚上都喝得烂醉如泥,然后在善美家客房里留宿。

  用酒精来麻痹人的神经,果然只能是一时的,没过几天,效果便是大打折扣,微微又开始睡不着了,哪怕喝晕了喝吐了,还是睡不着,脑袋反而会更胀更痛,胀痛得仿佛要炸开一样。更何况,她开始讨厌喝酒了,但凡一闻到酒味儿就想吐。

  善美后来就改变了战略战术,因为她意识到像这样光为了喝酒而喝酒,仅是为了让微微能睡着觉而给微微喝酒,对于微微的神经衰弱来说,是治标不治本的。她觉得得给微微找点儿什么能让微微忘记烦恼放松心情的事情来做做,于是她打算带微微去广西北海旅游。迎着落日后的晚风,光脚踏在金白色的柔软细沙上,看看天,观观海,喝喝椰汁,品品小酒,多有情调呀!善美觉得在这样舒缓松弛的环境氛围里,微微的心肯定能感受到平静与祥和。

  善美后来就拖着微微去了北海旅游。

  而在微微第一次醉酒的翌日晨,微微父亲在下楼梯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拐杖没杵稳,沿着家里坚硬的水泥梯子滑了下来,一屁股坐到一楼地板上爬不起来了。微微父亲卷缩在地板上倒抽着冷气大声喊微微的名字,可微微刚巧不在家,喊了半天无人应答;微微父亲不知道微微去了那里,想打电话给微微但又够不着桌上的手机,只好躺在地上硬撑到中午。中午十分,住在微微家隔壁的刘姓媳妇来找微微借东西,发现微微父亲摔倒在地,慌忙叫来了自己丈夫,协力把老人家送进了江平市人民医院。

  老人家一到医院,就被直接送进了观察室,因为他腰部很痛,痛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好心的邻居没有微微的手机号码,联系不上微微,仓促之下只好自己垫钱给老人家交了住院费。

  医生给老人家拍了片子做了详细的检查,结果老人家腰部压缩性骨折,医院考虑到老人家年事已高,不建议给老人家动手术,就进行保守治疗,换了硬板床让老人家先在医院里住着。

  而我,胡甘明,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微微父亲的视线里,从此以后出现在微微的生命里的。依稀记得,我那天是到江平市人民医院的206病房去看望我父亲很久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我叫他严伯伯。

  听我父亲说,我严伯伯这一生颇为坎坷,年轻时为了家庭为求生计,在陕西卖过报纸当过搬运工,干过很多种工作;含辛茹苦几十年如一日,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两个儿子抚养长大,两个儿子长大后娶了媳妇分了家,竟互相委推,谁都不愿收留他们两老口,给两老口一碗饭吃,一地儿歇脚,导致我严伯伯五十几岁的人了,还要跑四川去跟一帮青壮年男人一起,在煤矿上下井挖煤。这一下井,就下了好些个年头,最终落下这腰椎间盘突出的毛病。

  因我严伯伯和严伯母两人活了大半辈子,经济条件都不好,这腰椎上的毛病也没怎么敢好好的去治疗,现在得亲戚救助,定居在江平并开了个经营烟酒的小卖铺,生意不错,有了积蓄,我严伯伯这才能住到医院里来接受彻底的治疗。

  我到江平市人民医院去的时候,给严伯伯买了点心和水果;那天的206病房里,三张床住着两个人,一个是我严伯伯,一个便是我曾经的岳父,微微的父亲。当时严伯母不在,我坐在那张空床上给严伯伯削水果,边削水果边跟严伯伯有一茬没一茬的闲聊。

  微微父亲当时躺在床上冷着一张脸,瞥了我一眼,转过头去闭上眼睛假寐,表情僵硬。当时我就感觉这老头挺爱摆架子、挺难相处的;这不,他脸上壕沟一般的皱纹,直接组合成“生人勿近”四个大字。

  我那时候会到江平去,其实主要是替厂子里去办事儿的,看望严伯伯是头天听我父亲提起,说老人家住院了,我授我父亲的意思,到医院里去看望一下父亲的老朋友的;所以我跟严伯伯说了一会儿话,就起身打算离开。

  将离未走之际,我忽然听见对面床上传来一声低沉压抑的叹息,我定睛一瞧,微微父亲涨红着脸,一双纵然浑浊,然却不减冷厉的眼睛里,透露出些许的慌乱愁闷。他喘着粗气望望我们,又飞快的扭过头去。

  就在这时,严伯伯忽然叫住我,低声说让我去找医生要个小便器过来,我一下就反映过来了,敢情这老头是尿急?严伯伯很有经验,再次催促我出去找人,我那时候还不知道微微父亲腰部受损,动弹不得,就把小便器给他找来了,他费劲儿的把小便器塞进被子里,被子抖动了几下,他抬眼看着我,满脸的羞臊和气恼。严伯伯插话解释说他抬不起身,让我搭把手。

  微微父亲是个病人,再说我们俩都是男的,我当时觉得搭把手,权当助人为乐也没什么希奇,于是我就出手相助了。完了我把小便器拿出来,拿到厕所里倒掉;再次回到病房里,微微父亲居然结结巴巴的向我表示谢意——这就是我跟微微父亲的第一次相识。

  当天晚上,我爸打电话过来询问严伯伯的情况,叮嘱我在江平出差期间,应多去看望看望老人家,给老人家带点好吃的,陪老人家说说话什么的,我都一一照做了。

  在那几天里,或许是因为第一次见面我就对微微父亲这个陌生人施以援手这件事情,微微父亲出于某种心理,某种情谊,对我颇为亲近。我们有时候也会聊聊天,后来日渐熟稔以后,我才知道,还有微微这个人。

  第二个星期一,医院催缴后续住院费,恰巧我在场,且我当时手头也方便,想想老人家孤身一人住进医院里,女儿不在身边,无依无靠,实在是很可怜,于是我就垫付了。

  到微微父亲出院的时候,已是微微跟善美到北海去旅游以后的一个星期;仔细算算,我在江平呆了半个月,总计到江平市人民医院去过五、六次。其间,在医院的医生非常忙碌照顾不过来的情况下,我曾帮微微父亲擦过两次脸,一次身,也曾取过药,打过开水。我把这些事情看成是一个平常人对弱势群体的义务之助,我并没有什么目的,真的,我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我只是觉得,我父母他们这一代人,活得太辛苦太累;好比我严伯伯,养儿又怎么样?老了还不得靠自己……我为他们感到难过和惋惜,同时我也看不得这种事情。

  而我第一次见到微微,是在微微父亲出院那天傍晚——微微和善美当天由北海旅游回来,抵达江平家中后,父亲不在家,微微感到奇怪,四处找她的父亲,没找着始觉惊慌,又打电话到处去问,也没问着。她急得像个无头苍蝇打算跑去找住在巷子头的善美商量,在巷子里遇上送微微父亲到医院去的刘家两口子推着自行车回来,这才知道自己的父亲从自家楼梯上摔下来,摔伤了腰部,住进了医院。

  微微问清楚了医院名称和病房号,打了个车直奔医院而来,她慌慌张张的撞开206病房的房门,“爸——!”

  那天傍晚,我正在病房里帮已经办理好出院手续的微微父亲收拾东西,冷不丁的一回头,便见一个生着明媚大眼睛、长得甜美乖巧的漂亮女孩踉踉跄跄的冲进来,风一般掠过我身边,一把拽住老人家上下打量,“爸,您怎么样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您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呢?”圆润柔滑的嗓音透露出她满心的焦急和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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