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执一词_楼台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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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执一词

  桓玄闻言当即色变,上前道:“他哪只手纠缠的?”

  羊孚挤眼道:“人都死了,你还想把人手砍下来?”

  顾曦心道这也难怪,丁期长得如此招人,郭起必存意已久,但碍于是桓玄禁脔,平时不敢造次。此刻得了良机,难怪要遣走守卫,却不料竟为此送了性命。

  却见羊孚忽然挑眉叹道:“这样看来,这位可怜的舞萝姑娘不单救了姊妹,还替小仙期解了围,可惜可惜。”

  楚铮闻言,向丁期问道:“不知丁府司为何要来这间舱房?”

  顾曦插口道:“兴许这郭公子有做好事给人窥看的癖好。”

  楚铮轻咳一声,看了他一眼,要他慎言。

  丁期老实回道:“这间舱房是楼船正室,原本是公子所用,但因今日是追月令所述正日,昨夜又发生行馆惨案,公子便将此室让了给郭公子。当时期正在隔壁舱房为公子收拾器具,以免公子宴后酒醉多有不便。正收拾时,忽然听见一声奇怪的声响,这才过来一看,进门便见郭公子已死在房内了。”

  “奇怪的声响?”桓玄问道。

  丁期点头:“是一声琴音。”

  羊孚怪声道:“楼上饮宴,多有丝竹管弦之声,再说郭公子有美相伴,弹支曲子有何奇怪?”

  桓玄眸中闪过一道寒光,不悦道:“子道是在疑心仙期么?”

  羊孚笑着耸耸肩,道:“就事论事罢了。”说着上前抽出丁期腰间长剑,此剑薄而短,长度连瘞剑的一半也不及,却薄如蜂翅,剑锋如一痕秋水,隐现寒光。

  顾曦不禁赞道:“好剑。”

  羊孚道:“自然是好剑,这可是名剑蝉翼,灵……”见桓玄又瞪他,只好不情不愿的改了口道:“可是桓侍中费了好大力气弄来的。”桓玄身为桓温爱子,虽不上朝,却挂了个侍中的闲职。

  顾曦道:“此剑剑锋细薄,划在身上,确与琴弦的伤痕差不了许多。”

  丁期身子微颤,桓玄在旁皱眉,刚要辩解,楚铮忽道:“不是他。”

  羊孚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你又是哪边的?”

  楚铮绷着脸,却没回话。

  顾曦笑道:“你是有奶便是娘,他是谁美跟谁好。”说着托着腮帮愁眉不展道:“都怨我爹娘没再将我生得再好看些。”

  羊孚险些喷出来,暗道你已生得如此妖孽,还要怎样好看?

  楚铮心知越跟他生气他越要胡言乱语,是以根本不去理会,俊脸没有一丝表情,对桓玄道:“伤痕入骨,方才我与丁府司动手,他剑法虽花哨,但下盘虚浮,手腕也没有那么大气力,可见师父只教了他招式,内息却连常人都不及,否则不该连一枪也接不住。”

  顾曦暗道你那重枪旁人举不举得起来都是问题,遑论接了。

  桓玄却听得脸色发青,丁期垂首道:“是丁期学艺不精。”

  看来桓玄便是那误人子弟的师父了,顾曦低笑一声,仍对丁期道:“丁府司还没回答羊公子的问题。”

  桓玄见楚铮已为丁期作证,顾曦羊孚却仍咬住他不放,不由愈发愠怒,哼道:“便是郭起今夜对仙期无礼,他又怎能在七日前料得?提前作此布置?”

  羊孚嫌恶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郭起,道:“这小子素来色胆包天,一看就存心已久,你当他第一日看上你的仙期?”

  他的话虽在鄙贬郭起,却坐实了对丁期的怀疑。桓玄瞪他一眼,丁期跪地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冲他摇了摇头,对众人解释道:“那声琴音极为刺耳,便是教坊新手也绝弹不出这般难听的调子,期才动意去察看。”

  顾曦沉吟一刻,问奉直道:“既是如此,奉统领怎不过来察看?”

  奉直看了丁期一眼,皱眉道:“属下并未听见什么异常的声响。”但见桓玄脸色已变,又道:“属下是粗人,楼上乐声又大,教坊司歇息的舱室也不时有杂声传来,兴许只是未注意。”

  合卺却于此时忽然插口道:“可小的也未听到什么琴音呀。”

  顾曦望他一眼,低叫道:“多嘴!”合卺忙把头又低了下去。

  丁期脸却已惨白如纸。桓玄亦觉窘迫,但难以在众人面前多有维护。

  楚铮奇怪的瞥了合卺一眼,以他一路的了解,这小厮虽然话多胆小,却极有分寸,绝不会在这种场合随意插话。

  相思却抬头道:“奴却听到了呀。”

  丁期眼睛忽然亮起,冲她道:“姑娘也听见了?”

  相思点头道:“奴那时头疼的厉害,都快晕倒了,忽然听见一声刺耳的琴声,头愈发痛了,却不知是谁手法如此拙劣,绝不是我教坊的师傅。”

  丁期见有人为他作证,脸色微微变好了些。

  桓玄却听得糊涂,如此各执一词,实在叫人辨不清真假。照理奉直与丁期同为自己下属,为人素来耿直,合卺与丁期素不相识,更不会无端诬陷于他,但二人言之凿凿并未听见任何奇异的琴声。相思是顾曦带来,与丁期并无干系,却一力为他作证,真叫人摸不到头脑。

  这时先前派去为舞萝验身的仆妇将舞萝带了回来,仆妇跪地禀告:“舞萝姑娘确被人夺了贞操,且是方才发生的事。”

  丁期脸上划过一丝愕然,忙垂下头掩饰眼中的震惊。顾曦眼睛微眯,亦有些疑惑地看向舞萝,但她仍旧是那副茫然的样子,并没有任何反应。

  桓玄道:“郭起为人粗鄙,舞萝姑娘当非自愿。”

  羊孚道:“这可奇了,那她不大声呼救,却弹出这样一声琴音,到底是要提醒谁?”

  顾曦沉吟道:“这琴声当不是她所弹。”羊孚点头,将案上的两杯酒举起,忽然呀了一声。

  桓玄冲他没好气道:“又发觉什么?”

  羊孚上前将手里的一杯酒递给桓玄,桓玄黑着脸接过道:“你要是再吃喝这里的东西我就把你从船上扔下去。”

  羊孚道:“谁要喝了?你看这酒里有什么?”

  桓玄看了一下杯壁,见上面有红色的印记,斜他一眼道:“是胭脂,便是那舞萝喝的,有什么问题?难道有毒?”

  “毒倒不至于”,羊孚道:“这酒里有一种药,叫欢喜醉。是教坊嬷嬷专门对付不听话的乐伎,喝了之后便会痴痴呆呆,任人摆布,继而索人求欢,状如癫狂。要七日后才会消解,通常吃过这种药的女子清醒后都会生不如死,敢问楚将军,行馆那夜的女子是否也如在下所言?”

  楚铮脸色微凝,点了点头。

  桓玄黑着脸问:“这药是否对男子也有效?”

  羊孚怔了怔,点了点头,看向丁期道:“看来这是郭起专门为你准备的。”

  桓玄当即抽出丁期的蝉翼,寒着脸冲向地上的死鬼郭起。丁期连忙拦腰抱住他,劝他息怒。

  楚铮由着他们闹,托着下巴沉吟一番,问顾曦道:“你以为如何?”

  顾曦道:“我若是她早就溜之大吉了,还等你来抓?”

  楚铮刚欲反驳,这时外间有将领通报,说是搜遍整艘船,并未发现可疑人等。

  羊孚闻言疑惑:“这洬魂谷又不是幽冥黄泉,神月也不是鬼蜮罗刹,怎可能杀了人说消失便消失了?”

  桓玄道:“你说得什么胡话,鬼神之说,无稽之谈。”

  顾曦拍拍楚铮的肩,低声道:“难怪你卖他的面子,说起话和你一个调调。”

  楚铮不理他调侃,肯定道:“神月定还在船上。”

  顾曦讶然:“你怎知道?”

  楚铮沉默一刻方道:“感觉。”

  “噢”,顾曦笑出声来:“咱们少帅爷何时已与美人儿心意相通了,也来教教我?”

  楚铮哼道:“如神月这般绝世凶器,即便伪装,也不可能完全抹去她身上那股凛冽的杀气,我久经战阵,绝不会感觉错的。”

  桓玄闻言忽然将视线转向跪在地上一脸呆滞的舞萝。

  羊孚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说道:“你不会以为她就是神月罢,那这牺牲也太大了。”

  楚铮眯眼道:“并非不可能,伪装为受害者,自然无人疑心到她,事后亦可从容离开。”

  羊孚道:“我把过她的脉,确实是中了欢喜醉的症状。方才仆妇不是也说她确实失身于郭起了么?”

  楚铮道:“若真如丁府司所言,舞萝姑娘是神月,以这种法子脱身。那昨夜在行馆杀了刘大人的又是谁呢?”

  丁期道:“将军以追月令先入为主,便以为是洬魂谷神月所为,但若是教坊司的姑娘动的手,再服药装作痴呆状,岂非更能掩人耳目?”说着对桓玄道:“公子,期请命去调查教坊司女子与刘大人郭公子二人是否有恩怨在先。”

  桓玄刚要点头,楚铮忽道:“桓公子不可停船靠岸!”

  桓玄疑惑道:“有何不可?”

  楚铮道:“船一停,神月便再捉不住了。”

  桓玄奇道:“将军怎如此肯定是神月所为?”

  楚铮沉默不语。

  顾曦在旁拍拍他肩:“在场这么多人,除非你挺着枪一个个去试才成,但若神月当真挺着挨你一枪,你又怎试的出来?”

  楚铮道:“宴上并无杀气,她定在下舱。”

  顾曦笑道:“下舱连守卫带教坊司众人,也有百十号人,你难道一股脑全杀了?”

  楚铮皱眉,他又不是丧心病狂的杀神,说道:“其实,咱们在岸上下小船时我便感觉到一股似有若无的杀意,但那时并不明显,我也没太注意。”

  顾曦奇道:“那时候咱们还没上楼船呢,再说咱们一路也没碰到什么人啊。”

  他话音方落,楚铮一怔,视线忽然落在扶着舞萝低泣的相思身上。

  她那柔弱的脊背微微颤动,纤细的手似乎根本连剑都拿不住,但若她一开始便在伪装呢?

  楚铮的视线迅速的扫了一眼丁期、奉直与合卺,猛然想到一事,也许他们都没有说谎,的的确确有一声琴声。但丁期与郭起所在的舱室离得合卺所处的那间舱房甚远,若那声琴音只是刺耳,但声音并不大的话,合卺与奉直确有可能听不到。

  但本应与他们差不多距离的相思却笃定的的确确听到了那声琴音。

  除非——

  她便是发出那声琴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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